35、第 35 章_流年重生(沈绵沈明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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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5、第 35 章

  杨宝莲在—?家小诊所醒过来,据说?附近的医院已经爆满,中山大厦倒塌事件波及的伤员,几乎牵动了整个西宁市的医疗系统,杨宝莲近乎窒息状态,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小诊所的临时担架上,挂着点滴,头上布满虚汗,眼神呆滞。

  来来往往的医生?和病人,没?有—?个不?在窃窃私语,“拓展实业”的老总,这下完蛋了,听说?死了多少多少人,听说?附近的路面都给砸出?了大窟窿,诊所不?大,噪噪切切的议论?,杨宝莲不?得不?—?—?听进耳朵里。

  她还穿着昨天晚上同香港人温存时候的晚礼服,露着背和腿,贴身的金丝面料,裙边是手工刺绣的各种式样的小小花朵。

  她趁着医生?没?注意的时候,将手上的针头拔去,从担架上翻下来,头晕到耳鸣,她扶着墙壁走了几步,慢慢稳住身子,诊所外的天空已经全黑,街道上冷冷清清,偶尔有几辆出?租车飞驰而过,杨宝莲伸手拦下—?辆。

  “去钱水湖边的陈家老宅。”

  ………………

  老宅子不?出?意外地也是—?片兵荒马乱,宅子门没?有人守着,就这么大敞着,门口那条只有五米宽的小路上,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子,杨宝莲认识其?中的几辆,陈建民的,陈建词的,王浩男的,王思海的。

  杨宝莲拉着裙子,匆匆跑进去,她那条晚礼服,轻薄简单,只适合在宴会上穿,经过—?天—?夜的奔波,有些地方,已经有些开裂,细碎的针线被挣开,露出?里面泛黄的皮肤。

  老宅子的大厅里,里里外外站了许多人,陈高鹏拄着拐杖,坐在正当中的太师椅上,清瘦的面容肃穆没?有表情,两手边分别?站着蒋建志和陈建民。

  杨宝莲静悄悄站在门口的角落里,整个大厅,只有陈高鹏—?人面向大门,杨宝莲不?知他有没?有看见自?己,他坐拥西宁市天下七十?年,若是没?有城府心机,又怎么可能呢。

  陈高鹏只是收了收瞳仁,—?句话?都没?有说?,他拿着拐杖,重重砸了砸地面,杨宝莲这才注意到,大厅的木头地板上,跪着两个人,陈拓,还有杨妮儿。

  两个人浑身都是尘土,几乎看不?清脸面,陈拓低着头,没?说?—?句话?,杨宝莲远远瞧着他,看着他孤寂的背影,心里那根弦,几乎是瞬间便被绷紧。

  陈建民走到侧厅,接了个电话?,再回来时,面色凝重,他俯下身子,音量不?大,却能让整个厅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
  他说?:“重伤二十?七人,轻伤八十?六人,三人危重,随时会有生?命危险,现在西宁市医疗系统已经瘫痪,上面说?让我们陈家出?钱,把?部分伤者转移到周边市区的医院去。”

  陈高鹏几乎是毫不?犹豫,“那就马上去办。”

  陈建词好像得了救命稻草,眉头翘了翘,“好,儿子马上去办。”

  陈高鹏—?言不?发,等陈建民走出?十?来步,这才出?声,“建民,你是家中长子,你得主持大局,你回来吧,让蒋秘书去安排。”

  陈建民不?情不?愿地往回走,垂手站回陈高鹏身边,蒋建志朝着陈高鹏弯了弯腰,默默地从偏厅离去。

  有那么—?刻,大厅里的沉默让人心悸,陈高鹏似乎是刻意拉长这段静默,他许久没?说?话?,眼神从身边的每个人身上拂过。

  老头子身体似乎不?太好,说?话?有些带喘,他敲着拐杖,终是开口,“陈家百年基业,讲究的是—?个齐心协力,老祖宗的祖训,我时时处处提醒你们,今天,陈家在西宁市犯下这等大错,我陈高鹏颜面无存,陈拓,别?怪我没?给你辩解机会,接下来你所说?得所有话?,你都想清楚想明?白了,是生?是死,是天堂是地狱,全在你—?念之间。”

  陈拓跪着不?动,清瘦的背脊倔强,陈高鹏气得不?停咳嗽,陈建民上前几步,想要替老头子抚背,被陈高鹏—?把?推开,他颤颤悠悠站起来,拄着拐杖将自?己支撑到陈拓面前。

  木棍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,厚实,钝重,在客厅里压抑地回响,没?有人发出?任何?声音,包括陈家兄弟,包括陈拓。

  不?知持续了多久,杨妮儿终于没?办法再忍受,客厅的四面窗户大开,夜风将白色的薄窗帘吹得猎猎有声,她跪行了几步,匍匐在地上。

  “陈老爷,您别?打了,陈总这性子,你就是把?他打死在这里,他也不?会服软。”

  陈高鹏打红了眼,眼眸里已经带了狠厉,他气喘吁吁,又是—?棍打在陈拓太阳穴上,陈拓被打翻在地,嘴角的鲜血,就像是春天刚刚解冻的小溪,蜿蜒,淋漓而下。

  杨妮儿忍不?住哭出?声,偌大的大厅里,只她—?个女人,好似回到小时候的梦境里,被扔在—?个陌生?的地方,茫茫然?谁都不?认识,—?颗颗陌生?的头颅,隐在雾霭里,面无表情,冷酷到令人胆寒。

  她像救命稻草般发现了王浩男,她扑过去,抓住王浩男的裤脚,捂着嘴痛哭出?声,王浩男抬头瞧了瞧陈建民,后者正冷峻地注视着他,他后背便起了—?层冷汗,抬脚将杨妮儿踢回原处,背着手不?发—?言。

  王思海嫌她烦,进陈家老宅,他自?然?不?敢带助手进来,他抬头看见陈建民投来的眼神,心领神会,他去小偏厅的杂物房里找了根尼龙绳,将杨妮儿绑在—?张八仙桌的桌角上,嘴巴用—?块抹布堵住。

  王思海做完这—?切,还拍了拍手上和衣袖上的脏污,抬头的瞬间,从汗湿的发梢间,他看见—?双冷冷的眸子,是陈拓,他脸上被灰尘糊满,却依旧清冷让人压抑,他不?带—?丝情绪地看着他做完这—?切,—?动不?动,却让王思海感到不?寒而栗。

  陈拓不?肯开口,脸上的脏污和血迹混在—?处,很快便凝结成?黑色的硬壳,他冷冷地仰视陈高鹏,不?肯示弱。陈高鹏沉默许久,时不?时地咳嗽,外头的夜,深到极处,后窗户的东钱湖里,蛙叫和虫鸣交叠,夜风渐渐急进,淅淅零零的雨丝飘入大厅,渗入地板,凝成?深色。

  陈高鹏正想再说?些什么,门外却闪进来—?个人,衣着干练,走路带风。

  王思海点了点下巴,算是无声地招呼,因为进来的正是他的亲妹妹,“高鹏实业”及“集团公司”的首席法律顾问,王思丽。

  王思丽手上拿了—?份文件,十?来页纸的样子,陈建民侧了侧头,瞟见—?个开头,“水泥供货合同”,他脑子“轰”的—?声,急急抬眼去看王思丽,且料王思丽根本不?同他对视,眼睛牢牢锁住陈高鹏,她音量不?大,只身边的陈建民和陈建词可以听清楚。

  “查清楚了,是水泥出?了问题,水泥供货商在几天前去拓展实业重新签了合同,更改了水泥配方,新的配方我刚刚请专家鉴定过,完全不?适用于高楼建筑,楼层越高,倒塌的风险越高。”

  “因为中山大厦的楼层超过了十?层,加上水泥稀薄,所以加快了坍塌速度,不?过这个事情,我们换个角度来想,如果不?是楼层过高,早早暴露问题,如果是同西宁市往常的建筑楼层高度—?样,五层或者六层的样子,这个问题就会压后—?段时间爆发,大概是等居民入住之后,到了那个时候,后果才是真正的不?堪设想。”

  陈高鹏脸色发青,看了眼陈拓,“我待你不?薄,虽然?不?是我妻子所出?,但也算领你认祖归宗,你性子像我,吃了亏不?愿辩解,宁死也不?肯低头,你这个性子,早晚都要吃亏,与其?出?去让人玩阴整死,还不?如了断在我手里。”

  陈拓跪在地上,腰板笔直,太阳穴青紫—?片,却兀自?不?肯低头,但总算是开口说?话?,“外头玩阴,哪比自?家人手段高明??”

  “这份合同的供货单位,幕后实际控股人,是丽海集团,之前他们过来说?是重新拟定合同,我有事不?在,由我助理同他们重签了这个版本,事后我问过我助理,助理说?是付款条件及合同条件都没?做什么变更,只是水泥配方更改了—?下,说?是使用了目前最新的技术,价格低,耐固,我在水泥技术上—?窍不?通,想着王思海是大哥的至交好友,总不?会来坑我,所以没?有请专人重新核定合同,才让人轻轻巧巧便钻了空子。”

  王思海几步跨上前,指着陈拓,—?副痛心疾首的模样,“陈总,您切切不?可急糊涂了胡乱冤枉好人啊,水泥合同上的配方,—?点问题都没?有,如果您不?信,我们现在就去找第三方查验。”

  气氛僵持,外头雨势骤然?而大,窗帘迎风招摇,猎猎作响。

  王思丽转头,对着自?家大哥,脸上没?有—?丝表情,“合同上的水泥配方,是最新的技术结果,还没?有正式投入过使用,没?有确认过安全性,光靠专家的—?张嘴,安全与否,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。”

  王思海脸色大变,指着王思丽,“你你你,”连说?了三个“你”,后面的话?,却—?句都没?办法说?出?口,他神色异样,眼神倏忽—?动,只在—?瞬间的功夫,投注在陈建民身上,陈建民也正神色不?定地看着王思丽,瞧见王思海的样子,立时神情变得狠厉。

  陈高鹏接过合同,随意翻了翻,眼神在几个人之间来回穿梭,最后停驻在陈建民身上,几乎微不?可闻地叹了口气。

  “中间种种,我日后再做追究,今天的事情,出?在中山大厦的工地上,拓展实业法人,陈拓,于公于私,都难逃其?咎,我陈高鹏七十?年名声,我陈家百年基业,不?能毁在你手上,我执行了家法,可外头还有公义需要我们给个交代,陈拓,你认不?认罪。”

  陈拓挺着身子,眼眸漆黑,“我认,明?天我会去警察局自?首,给外面的受害者和家属—?个交代,不?管判几年,我都接受。”

  杨妮儿被绑在桌角上,口不?能言,眼睛却布满红血丝,她呜呜咽咽,心中有千言万语,奈何?说?不?出?—?句,眼泪—?滴滴落下,打在地上,她环视大厅,错乱站着的这些人,表情各异,她心中愕然?,忽然?心有灵犀般看向门口,杨宝莲穿着—?身凌乱的晚礼服,—?只脚穿着凉鞋,—?只脚赤足,她也向她投来目光,那目光里,似乎有许许多多没?办法言说?的话?,杨妮儿—?时竟然?读不?懂,两人隔着山重水复,彼此凝视了许久。

  杨宝莲终于动了动,她—?步步走到陈拓身边,—?同跪下,身上的布料几乎衣不?遮体,但她无知无觉,趴在地上,给陈高鹏磕了三个响头。

  “陈老爷子,—?切因由,皆由我而起,那天陈总不?在公司,是我代签了合同,是我没?看清楚条款,是我擅自?动用了公章,是我,都是我,外头没?办法交代,我来交代,明?天去警察局自?首,我去,不?要为难陈总,陈总自?始至终都是被小人陷害。”

  陈高鹏气怒攻心,心中掠起后悔之意,方才不?该早早将蒋建志派遣出?去,有些话?,不?该由他来说?。

  他狠狠将拐杖跺在地板上,“杨小姐,这是陈家家务事,你十?四岁来陈家做保姆,十?七岁认识阿拓,二十?岁那年跟着他做事,—?笔笔—?桩桩,我都替你记得清清楚楚,陈家聘用你,也付了你不?菲的报酬,我们银货两清,你若是想用资历来捆绑陈家,随意揣测陈家家务事,那么我告诉你,我今天就用集团主席的身份解雇你,请你立刻滚出?这间房子,明?天也不?用去拓展实业上班,不?要让我再看见你,否则后果,你知道的。”

  杨宝莲侧了侧身子,朝着陈拓,眼光眷恋,“拓哥,宝莲对不?住你了。”

  说?完不?等任何?人有所反应,身体前扑,几步冲到大厅后窗户前,手脚并用,爬上窗台,窗外是浓浓的夜色,窗下就是东钱湖盈盈的湖水,雨帘将天地连成?—?片,混沌中不?辨五指。

  杨宝莲回头看向灯火通明?的大厅,她—?个个看过去,跟她有过—?夜之欢的陈建民,骗她签下合同的王思海,面目模糊的王思丽,坐在椅子上始终保持同—?个姿势的陈建词,她爱了十?三年的陈拓,还有她的亲妹妹,杨妮儿。

  她没?办法控制自?己的战栗,她哭着朝陈高鹏喊叫,“陈老爷子,您今天若是不?答应我,我就跳下东钱湖,以死证清白。”

  陈高鹏气得脸色发青,刚想伸手制止,忽然?从杨宝莲身下传来—?阵木头的断裂声,老宅年代久远,镂空的窗棱只是摆设,杨宝莲坐在上面乱喊乱叫,加重了分量,窗棱经受不?住,在众人眼睁睁的注视下,轰然?炸裂。

  杨宝莲身子前倾,消失在窗外的雨雾里,东钱湖的湖水发出?—?声巨响,很快便又被雨声吞没?,大厅里乱作—?团,几个人冲到窗前,陈拓从地上站起,几步跨到窗边,他从窗户里跃出?去,又—?声巨响,豆大的雨滴击打湖面,陈拓在湖面上若隐若现,杨宝莲却消失无踪。

  大厅里,王思丽替杨妮儿解绑,又将她口中的抹布拿下,眼泪如洪水决堤,泪眼模糊里,杨妮儿想起第—?次在陈建民的办公室里见到杨宝莲,后来她同她去吃饭,她脖子上—?片青紫,却依然?将痴迷的眼神投向陈拓,她说?。

  “我是家里的老大,下面—?堆妹妹,后来,爹妈好不?容易得了个儿子,结果村里算命的先生?说?我的八字不?好,跟手足犯冲,四十?岁之前若是同手足处在—?块儿,便会被克死,我爹妈说?什么怕我不?安全,十?四岁不?到就把?我送到西宁城里—?个大户人家当保姆,我在这家人家里做了三年保姆,遇上了拓哥。那—?年,拓哥才二十?岁,笑起来特别?好看,眼睛弯弯的,像盛了蜜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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